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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许临时:标价的人生最简单

许临时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2个小时,路上不堵车让他有些失望。他穿着颜色鲜丽带着印花图案的T恤,双肩背包,运动鞋,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有些拘谨,如果在马路上见到他,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正在放假现在要去图书馆抄作业的学生。徒步者,不该是运动服、速干裤、登山鞋、大墨镜、遮阳帽,再加上一副饱经沧桑的面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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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的许临时

许临时,虚岁30,一个人带着仅有的999.7块钱,从辽宁丹东出发,计划沿着中国海岸线走到广西防城港,整个行程7000余公里,预计要200天到达。计划拍一部公路电影《猴子许临时》。青岛是他的第五站,在经历了烟台连续一个星期有人请吃饭的超高待遇后,许临时在青岛开发了一条不让自己饿肚子的新办法:出租许临时,69元/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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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路上的许临时

见到许临时是在一个9人的小型讨论会上。他坐在桌子的一边,不停地把手机卡到桌子上两颗用来装饰的大铆钉之间,然后再抠出来,然后再卡进去,反反复复好多次,好像手边的这个手机放在哪也不合适,简直多余。其实,面对这么多人,他是有些紧张。“我是许临时,要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我一定会写个稿儿,我不太会说话……”许临时不是特别溜道地介绍着自己。后来,从他发布在自己微信公众号“有点”中那篇记录这次讨论会的文章中似乎能感觉到,在现场,他应该有更多的话想说,更多的东西想表达,只是,就像学校里的口语考试,就像找工作时的面试,一出考场,文思泉涌,而在那个环境里,好多东西都被限制住了。好在,他爱写文章、拍视频、拍照片,从这些在他自己面对自己的情况下写出的文字中,或许我们能“听”到那些在现场他没能表达出来的话。

他是天蝎座

许临时说他是天蝎座,我问了百度:“天蝎座是一个喜欢探究事物的本质并加以区别的星座,他们经常会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且思维能力也总是异于常人,他们最大的冒险的精神很多时候来自于他们有着一颗敏锐的心。”百度的回答让我不禁相信,星座真的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东西,许临时简直就是天蝎座的代言人。

许临时确实很敏锐,而且见解独到,思维异于常人,往往能够探寻到事物的本质。“这段旅程不是一个旅行,我没有选择西藏,因为这不是一个户外的探险,我希望接触到更多的人。我不是要逃避自己,相反更多的是见识自己,因为跟人交流是一种见识,人不能没有见识。”他以一种哲学的高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与众多“驴友”之间的区别。看,天蝎座天生就是哲学家。

以我的理解来看,他要去探索,他要去体验,他要去见没见过的人,说没说过的话,做没做过的事儿。也许他要做的不是一个“鞋儿破帽儿破”的“苦行僧”,而是一个尝了百家饭,见了百家人,经历过的百家事儿的“体验者”。在我的理解里,他不仅是要用这段旅程为自己的记忆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更要用这段旅程填充自己的灵魂,丰富自己的人生。“这一路,我偶尔也会搭车。从大连到烟台我是坐船来的,因为我以前没有坐过,我想体验一下。”许临时告诉大家。

“我在烟台连续一个星期都有人和我搭讪然后请我吃饭,好人,都是好人,没有坏人。其实我特别希望出现坏人,这会变得很刺激,我把他绳之以法或者他把我怎样了,这一定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天下无贼”的童话世界,但何必要在一切没有发生前就将自己捆绑在未知的恐惧中呢?随遇而安,看看“坏人”长什么样儿,看看坏人有哪些坏招数,也是一种人生独特的体验,将来和儿孙说起来,也是一桩颇为骄傲的“想当年”不是?归根结底,许临时要的,就是一种体验,无关好坏。

他是个可以爱钱的人吗?

许临时不仅探寻出了徒步的真谛,他还赋予了人世间最俗之物“钱”一个不俗的概念,挖掘出了“钱”的本质,对此,我深表佩服。“钱把这个世界变得看起来正常了,但实际上是不正常的,钱掩盖了很多层面的逻辑。在我这儿,钱已经不是钱了,没有钱,我可以填饱肚皮,而且不用骗人。钱让世界变得简单了,买东西付钱就好,不需要麻烦商量用什么东西加什么东西换,在这个层面上,人也是商品,标价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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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爱钱了,他怎么也开始爱钱了?

许临时发起了“全世界每人给我一块钱”的倡议,希望得到全世界的支持。为此,他还特意制作了一个《给我一块钱》世界新闻发布会。他说:“给我一块钱,不是捐,不是赏,是给。我只是寻求一种对等关系,是一种合作。我希望能为这个世界注入一点单纯。”而这种单纯,在他站在台东步行街上给路人发一块钱遭拒的时候,受到了些许冲击。

然而在许临时出租自己的过程中,他不仅发现钱在实质上建立了一种信任感,而且“钱是可以很浪漫的”。不要误会,许临时并没有拿钱去给心爱的姑娘买花,只是有人花钱租他去参加了一个交友活动。“这个活动很可能会让我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相守一生,这种可能就会让金钱变得浪漫。”许临时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见钟情一位姑娘,但这种事情为他兜里的金钱镀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他说他开始爱钱了,可是他困惑,他怎么也开始爱钱了?

说到钱,大众对于“成功”的定义总是会少不了对所拥有金钱数量的衡量。所以,我问许临时:“你认为什么是成功?”他回答:“吃好喝好睡好。”然后他盯着我问:“你知道有多少人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吗?你吃得好睡得好吗,妹儿?”山东产四川造的许临时,走了一趟丹东,说出的话都带上了一股大碴子味儿。这个答案简单到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只能回味这一句可爱的话。

他是一个奇怪的简单的人

吃好喝好睡好,许临时就是一个如此简单的人。他在自己的文章中写到:“我并没有经历太多的人情世故,我甚至有点木讷。这木讷使我有幸没有被社会所融化,我还是那个独特如初的我。”在我看开,这种简单是一种“纯粹”,纯粹到一种能够摒弃周遭只听从自己内心声音的地步,做到极致就是一种我们常说的自私,但这个“自私”并不是贬义词,因为他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我做事情没有很强的目的性,我做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爽就行,我很自私。但是我恰恰认为,人只有自私了才能对世界宽容,对周围的人宽容。”许临时这样解释。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临时出租”的市场扩大,必然会导致市场细分,比如金融师出租自己给别人做金融顾问,设计师出租自己做造型策划,那么许临时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是这段不同寻常的经历还是他的名字许临时?他回答:“就是这份简单。你会信任一个出租自己的金融师吗?你会信任一个出租自己的设计师吗?不会,大家会信任我这样的人,而不会信任一个接私活出租自己职业的人。出租自己本身就是职业,这很重要。我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奇怪的简单人。”

聊天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要租许临时,我要租他什么。我想给他69块钱,让他帮我把录音稿整理出来。但是转念一想,你请个速录人员也得好几千,69,不合适。所以在我看来,69,只是两个很好的数字,他所能购买的不是许临时所能提供的实际价值,而是这种没有期望的消费体验。许临时出租得无目的性,大家租得也无目的性。也许是这份“简单”打破了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让陌生变得信任。

他是个异类

我觉得我是个异类。我去参加交友活动,对面坐着一排山大毕业的学生,大家都在介绍自己我多大、我在哪里工作,很娴熟。而我就告诉大家,我是许临时,我是出租我自己的,我是个商品。大家无感,大家聊得很热闹,我觉得我是个异类。我觉得山大把他们教育的很好,川音在这方面没有把我教育好,川音应该退我钱。

我真的觉得许临时应该给川音钱才对。学校教书育人,倾力加深学生们“人”的属性,而许临时却要极力淡化这种属性,回归“猴子”,他给自己的公路电影取名“猴子许临时”,而不是什么“一路向南”或者“梦想之旅”一类的。但是,也许正是向他自己说的那样,李云迪一定不是一个正常人,这种非常厉害的人总会是一个和大家不一样的人,从这一方面来说,他就是一个异类。只不过他混得好,他是一个正常的异类,我混得不好,我是一个不正常的异类。但这具备时代性,时代性极其短暂。

他是一个认真的人

许临时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天蝎座与生俱来的特质,但我认为,这份认真可能更多来源于他的单纯和简单。

在单独采访一开始,许临时突然非常认真地问我:“我很想知道我作为一个出租的产品我需不需要纳税?我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监督我。我也想提醒那些小商小贩、广大的偷税漏税者要交税。”他说话时的神情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在问大人一个他们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他没有开玩笑,他极其认真。很遗憾,我没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他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人生。

“我快30岁了,我觉得我不能再耽误了,生命特别紧张,一步一步就到这儿了。”

他认真对待每一位租他的客人。

许临时会给每一位租他的客人写一篇文章,他认真地观察,认真地感受,认真地记录。“我和客人接触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我必须要充分的珍惜他,去感受他。”读过他的文章你就会知道,他说的这是真话。

某天夜里12点,许临时迎来了以为特殊的租客,一个远在加拿大的姑娘。姑娘给了许临时69元钱,租他“坚持下去别放弃”。许临时流出了眼泪。“我那天睡得很不好,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为这一小时服务呢,一直想到第二天早晨。第二天,我就对着墙,很放空自己,一直在默念‘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我相信,这也是他的一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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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

他认真地感受和学习。

我在回想见到许临时之后的事情。下午两点,我们在出版大厦一楼美术馆集合,许临时在认真地看着《三江源》画册,我本来以为他会和我一样,随便翻翻就过去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后来在文章中写到:“我们在楼下看郑云峰老师拍摄的三江源大型画册中民居照片的时候,就在感叹那些民居的美好,所有的建筑都是浑然天成的,没有铝合金,一切都是人们根据数年传统的自然感受,就地取材,花纹和装饰都繁衍成他们应该有的样子,时光荏苒成破破旧旧的印迹,但就是那么合适,眼见这些东西只能靠相机留住,移植到书中,才得到一种形式上的保全。”所以我错了,他不仅认认真真地看在眼里了,更看进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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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不仅仅是一种人生态度,我们都知道大家喜欢认真的人,每个人也都想做一个认真的人,但是能做到的少之又少。首先,我承认我做不到,因为我不够纯粹,因为我不够简单,因为我不够自私,因为我带着尘世的杂念浮浮躁躁,因为我带着生活的枷锁桎梏不前,所以我无法如许临时般认真。

孩子对待世界总是最认真的,因为他们最单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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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后记:

他眼睛很亮,矫情一点儿的用词就是很澄澈,这种亮和澄澈是在同龄人中少见的。他有些严肃,专业一点儿的用词就是不苟言笑,这种严肃和不苟言笑在同龄人中也是少见的。可事实上,他很有趣,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抵在桌子上,很严肃地说出一些让你忍不住想笑的话,可他自己不笑。他说着说着,偶尔还会很狡黠地看你一眼,像是在暗示你:“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很对啊!”

以上这些只是我对许临时个人的看法。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许临时,我拙劣的文笔写不出他的全部,去他微信公众平台“有点(youdian369)”看他的文章,或者加他的微信号(86952792)下单租他。

对,这是广告,因为他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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